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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小黑挑的這兩個禮拜時間也真巧,因為我們部隊放假跟其他見紅就放的阿兵哥不一樣,一個月總只能排上兩次假,一次三天;一次四天,還要跟其他人「橋」時間,要是兩個月的時間都選在月中,那甚至可能兩次放假相距一個月。平常的話,大約兩個禮拜放一次假。

而阿山這次就是這樣,距離他下次放假的時間,正好兩個禮拜。所以不會出現「回到家沒有人盯,可以抓個痛快」的情況。

不過老實說,這實在不怎麼有必要,因為阿山本來就是一個個性很硬的傢伙,他要是真賭了什麼,肯定不會偷偷摸摸的犯規。

「哼!老子說不抓就不抓,有什麼難的!」阿山第一天倒是很有骨氣,任憑大家像狗仔隊一樣死盯住他,卻一點也沒給抓到。

說起來我還頂佩服他的,因為那天站哨時,我發現他連兩腳去摩擦的動作都沒有。

有時候阿山下意識地伸手要抓背後,卻因為意識到周遭的視線而趕緊鬆手。

「沒有啊!我只是想伸個懶腰而已!媽的,不抓癢有什麼難的!」


不過阿山的自信只持續到第二天。

「眼鏡仔!」那天晚上,阿山下了哨,拿著一條繩子來找我。

「把我綁起來!」


「啊?」我露出相當困惑的表情,我可沒有SM的技藝啊!

「我睡覺的時候可能會忍不住抓癢……所以,把我綁起來!」阿山的眼睛充滿血絲,這時我才知道他其實是強忍下來的。

「學長……」當然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雖然我的技術並不是很好,但勉強還可以讓阿山的四肢固定在鐵床的四周。

「早上見……」他用一種相當痛苦的聲音說。


不抓癢這件事說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卻非常困難。要不是每天都在觀察阿山,我也不會注意到我一天有這麼多機會去抓癢。

耳朵、鼻子、臉、腰、背後、跨下……說起來我們人每天都有一大堆地方在癢,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它就是癢!然後我們便會伸手去抓一抓,這似乎是很合乎常理的事。

「有些東西要失去之後,才能理解他的重要啊!」望著在床上扭來扭去的阿山,我嘆了口氣。

仔細想想,小學時也有過類似的經驗。

由於老師說升旗不能亂動的關係,所以當我唱國歌唱到一半發現帽子上有小蜘蛛垂下來時,我也只能拼命忍著恐懼感,一直到國旗升上去後,才把小蜘蛛彈到前面同學的後頸,然後喘口氣。

有時候國旗才升到一半,我的臉上會忽然感到非常癢,但當我用意志力堅持不去抓他後,他往往會聚集之前「癢的能量」,然後漸漸轉變成一種極為強烈的痛楚。

那是很可怕的,此時此刻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漠視著你的痛苦,而周遭所有的風聲、歌聲、音樂聲、同學的屁聲都恍若消失了似的。

一切的感覺只剩下「癢」!「癢」!「癢」!

直到國旗終於升上去後,我才能感動地將手伸到臉上、背上、手上使勁地抓,然後有一種「宣洩」的快感。

那是很難以形容的快感,在日常生活中你很難找到類似的感覺,直到我交了女朋友之後,才又在另一種「行為」後再得到。


阿山的堅持顯然比小學的我要強,他不只是忍過兩首歌的時間,還一直持續到第四天的莒光日。

這一天,除了站哨的人以外,所有的人都得要拿起小凳子,坐在電視前面收看莒光日,還得要一起唱歌。

「花蕊~在春風裡~開放~花木~在化雨中滋長~心血灌溉著智慧~汗水揮灑著希望……」就像以往一樣,輔導長在前面拿著筷子指揮,我們則是搖晃著腦袋大聲唱歌。(請注意,這並不是正常莒光日的程序!)

「崇、文、尚、樂!握bi如槍~」唱著唱著,我忽然注意到一件可怕的事。

蒼蠅!康樂室中有不少蒼蠅飛來飛去!

這種事對其他的人來說,並不怎麼嚴重,可是對阿山就完全不一樣了!因為蒼蠅飛到身上是一件小事,趕走就好,但隨之引發的癢意卻足以讓阿山致命!

「我的天哪!」阿山相當緊張地望著四處向他襲來的蒼蠅,拼命地揮著手,深怕被這些蒼蠅沾上了身。

「攻擊!」蒼蠅戰鬥機中隊的隊長大喊,接著數十隻蒼蠅便湧了上來,準備以肉身撞擊阿山航空母艦。

「唔……」阿山露出相當恐懼的表情。

不行!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好歹這個學長也還算照顧我的(事實上沒有欺負新兵的就已經算是照顧學弟的),於是我很快移動了位置,到一旁幫他驅趕蒼蠅。

小迷彩上的汗臭似乎是蒼蠅的最愛,也因此要將蒼蠅完全驅趕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

「我也來幫忙吧!」另一個原本也在觀望阿山那三千元賭金的學長,終於被阿山堅毅不拔的精神感動,也走過來揮趕蒼蠅。

「星矢!你儘管去教皇宮吧!這裡由我們來……啊……我是說……學長,您儘管把莒光日看完吧!這裡由我們來擋住!」我對著阿山喊道。

「你們……」阿山流下感動的眼淚。

「不要說那麼多,因為我們是朋友啊!」另一位學長拍了拍阿山的肩膀,和他一起望向夕陽……唔……其實並沒有夕陽,只有莒光日主持的小姐。

或許是同情,或許因為輔導長剛剛出去接電話,又或許是受到阿山精神的感動,加入驅趕蒼蠅的弟兄愈來愈多,甚至連「小黑」都加入了!

「加油!我已經不在意那六千元了!讓我們和好,一起替你完成這個艱難的任務吧!」小黑拍著阿山的肩膀,用一種相當感性的口吻說著。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取消掉賭注不是更好?」我很想說這句話,但當我注意到自己領口上的「二兵」領章後,決定把這句話收回到肚子裡。


當天晚上,小黑再度向全哨所宣布,抓癢賭注將只限阿山的下半身!也就是說,如果阿山伸手去抓肩膀、鼻子、長滿頭皮屑的頭,都是不違背賭注的!

我發誓我從來沒見過阿山這麼快樂過,他伸出顫抖地手,在背上死命地抓。有那麼短暫的幾秒鐘,我覺得阿山似乎在小黑的「調教」下開始有了SM的傾向。

縱使如此,要阿山不去抓他的香港腳,這還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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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聆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