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ecream風聆的小說盒

我的天哪！我想我一定會對這一刻的決定後悔不已。



至少該不該抱住前座騎車的人這一點就讓我猶豫了半天。




「轟！」

接著爺爺就驅動車子跑了出去。




其實爺爺騎得不快，而且遇到紅燈都還記得停下來等綠燈，算是相當遵守交

通規則的模範僵屍。



街上倒沒有任何其他的人懷疑什麼，那讓我喘了一口氣。只不過在第二個大

馬路口等紅綠燈時，以前我們常去吃的那家餐館老闆娘也騎著車停在我們旁邊。




她看了一下我們，然後很高興的向我們打招呼：



「早！歐吉桑！好久不見了！」





爺爺轉過頭對他微微笑了一下。




「好一陣子沒見到你來我們這邊吃飯了呢！」





我想我知道原因，爺爺好一陣子以來都躺在病床上，根本不可能下床去餐廳吃飯。




「今天天氣真好啊！帶孫女出來玩啊，您骨頭還真是硬朗！看樣子活到一兩

百歲都沒問題的！」




我無奈的笑了笑。




幸好很快就綠燈了，不然我真的很擔心再久一點會穿幫。





一路上漸漸離開我跟妹常見的街景，繞到附近的大肚山一帶。




然後，車子在一個我相當熟知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是公墓。







我的媽呀！






爺爺讓妹妹跟我先下了車，然後自己慢慢將車子停好，也走了下來。




「姐！」

妹拉住我，像是想到什麼事。



「這裡不是掃墓時都會來看奶奶的地方嗎？」







我恍然大悟。






看著爺爺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的身影，我忽然覺得有點傷感了起來。畢竟好

一陣子以來他都躺在床上不能下床，更不用提在我們全家掃墓或是做什麼時能夠

出來了。



而，他也好久好久沒有能夠來看看奶奶了……





雖然，或許爺爺的另一個部分早已經和奶奶相會了。




留下的，是殘留在身體裡的執念，一直以來沒以辦法完成的執念。







妹抱著小貓跟玩偶跑了上去，我也隨後跟著。



然後，我們見到了站在墓碑前的爺爺，像是在懷念什麼似的佇立在那邊，茫

茫望向無限遠的某個方向。



那是什麼樣的空盪感呢？




雜草亂生的景觀中，有著什麼東西在慢慢溶蝕著。


最後殘留在這裡的，只剩下無限的時間。





模糊朦朧中，我似乎見到爺爺的什麼東西在不斷的消耗著。雖然說不出那是

什麼東西，可似乎是某樣相當要緊的東西。


就像是已經在天國的爺爺在召喚著他殘留在人間的最後部分。






「妹，我們是不是還得要回去？」

我想到以我們兩人的年紀還無法騎那台摩托車回家的事。



然後爺爺忽然轉過身，走回摩托車的方向。

我想他一定是打算帶我們回家。




然後，妹手上的好力克跳了下來。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





因為好力克就這樣跳啊跳啊的，跑過一座又一座的墓碑與隆起的高土。



我忍不住想到爺爺因為好力克的關係而以僵屍樣貌復活的事，接連著的景象

讓我相當的不安。




「喀啦！」



在我似乎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同時，我就趕緊拔腿先溜了。



「艾力克～回來！」

妹對著四處亂跑的頑皮小貓大喊著，可是好……艾力克絲毫沒有一點想要回

應的跡象。



「妹！快走了！」

我一把抱住妹，因為爺爺看起來已經要發動車子了。意識有點不清楚的爺爺

似乎知道要把我們帶回家這件事，卻不太注意我們是不是上了車。



「好力克一定可以自己回家的！」

我哄著滿臉眼淚的妹，雖然我也搞不清楚貓是不是跟狗一樣可以自己找路回

家。





而且，把一隻黑貓留在這種地方妥當嗎？



我真的不確定。






真的……





不敢確定……





無論如何，我們就給爺爺載著往回家的路上前進了。



不過爺爺似乎越來越衰弱，應該說，殘留在身體裡的部分越來越少……越來

越少……



最後爺爺在大馬路旁停了下來，看起來已經沒有辦法繼續騎車了。





我當機立斷的舉起爺爺的手，一輛計程車很快的就停在我們面前。




「老先生，你要去哪裡？」


計程車內的運將轉過頭來問正被我扶上車的爺爺。






然後爺爺很有禮貌的對他笑了笑，我開始懷疑是不是對爺爺說什麼他都會這

樣子回應。



「嗯……到XX路XX號那邊……」

我有點慌忙的說著。



「對不對呀？爺爺？」


爺爺相當合作點了點頭。




運將也沒想什麼，把手放上駕駛座就開始行駛。

其實我本來蠻擔心他會跟爺爺聊天這件事，不過看起來是我想得太多了。最

囉唆的妹早已坐上前座，跟運將開始大談最近流行的卡通節目以及學校發生的事

。而且運將似乎跟他說得很高興。




到家前我特別把口袋裡所有的零錢翻了出來，所幸我出門前隨手抓了自己的

小錢包，那是我存放零用錢的地方。不過顯然這次算是大失血，荷包一下子扁了

下去。



「掰掰！」

妹很興奮的向把車開遠的運將揮手。當然，爺爺站在一旁依然露出招牌笑容

望向遠方。




他的行動越來越慢了，以致於我們必須要很小心的察看後門附近是否有其他

人，然後才半推半拉的將爺爺帶了進去。




已經快到中午了，於是大夥都停了下來準備東西。


家裡的人來來往往的很多，不過誰也沒有注意到走廊上我們的男主角正慢慢

的走進樓梯邊的小房間休息。




下午的時候，有了一段休息的時間。大多數的人都跑去午睡了。


其實我一直掛念著雜物間裡的爺爺，可是總不能夠就這樣明目張膽的讓他回

到棺材中。



直到機會來了。





「小雯，你跟妹顧一下這邊，爸去樓上拿東西。」

爸的話救了我跟妹，於是我趕緊趁著客廳沒有人將爺爺拉了出來。






爺爺慢慢打開棺材蓋子，躺了進去，還不忘對我們微笑著。



我怎麼想起魔鬼終結者第二集結尾，阿諾慢慢沒入溶漿中的情景？



忽然之間，我有一種再也見不到爺爺的感傷。雖然那是好幾天前就應該要出

現的情緒，可是絕對沒有現在來得這樣深刻。





看著爺爺越來越緩慢的動作，我知道他殘餘在人間的部分也要慢慢歸回到天

上了。



在他生前最後的心願了完之後……















後來的事，就很平常了。



而爺爺也被葬在奶奶的旁邊。





爸因為摩托車失蹤的事報了警，不過很快就在大馬路旁給找到。




其他有什麼特別的，就是喪禮要結束前，我見到餐館的老闆娘經過這邊。




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活人的臉能夠那麼蒼白的。






然後，然後還有什麼事該提的呢？





喔！對了！



好力克還是沒有找回來，公墓那邊也沒有傳出什麼特別的事。


只不過，昨天媽帶我跟妹去街上買東西時，我好像見到擦身而過的幾位老先

生、老奶奶中，似乎有那位以前常來我們家的李伯伯。後頭跟著一隻有點像好力

克的小黑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前年就去世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