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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著雨,我一個人騎著車到某校做教學觀摩,這是今年第六場教學觀摩,每場都在不同學校。

一個人寫計畫,一個人聯繫學校,一個人跑進學校,一個人教完(還好台下還是有學生跟老師XD)……下午的講座主任百忙中來支援,但我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很高興有夥伴來支援,另一方面又覺得主任不該浪費時間在這裡。我真心希望主任可以準備好考校長,他能當上校長是教育之福,如果沒選上他,則是審核者專業不足,眼睛歪掉。

早上的教學觀摩很愉快,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學生,但小朋友反應很不錯,而且事前偷翻了一下小朋友的課本,發現這個老師滿認真的。

下午是講座,人不多,不過聽眾反應也不錯。只是聽說這裡有好幾位以前我的大學同班同學,但我來了五次,卻從沒在演講場合看過大家。

這是我的第200場演講,一切一如往常,在光鮮亮麗的背後,帶著很深的無奈,就如同這八年多來所做的一切。

會特別有感觸,是因為最近寫了檢視過去工作的稿子,也因為兼任一些工作而開了些不太愉快的會,這學期又是當輔導員以來待遇最糟糕的幾個月,很多事情接連著碰在一起,感觸更加深刻。

「你變得有點偏執……」太座這麼對我說,而我也有類似的感覺。

「這個人是我嗎?」還記得那天寫回顧的稿子寫到一半,我忽然覺得很可怕。「感覺就像是一個有偏執狂的瘋子,拚命地要將所有人拉進自己的世界裡。」

我一點也不想這樣。

有病就該吃藥

但當我做得愈多、跑得愈快,我和大家的距離也愈來愈遠。「本來就應該這樣啊!」當我這麼喊的時候,大家卻不覺得這是很重要的事(其實想想也情有可原,因為大環境也確實就是如此)。甚至很多人檢視你的方式,常不去聽你說內容的對不對,也不想理解你做了什麼,而是看你掛著什麼頭銜,然後用他們過往的經驗去猜測你的立場。

於是我變得愈來愈偏激,甚至還一直把自己推往更孤單的坑洞。

我也不是沒因此得到好處,事實上我認識了很多很棒的人,是會有那種「為什麼你們不擠在同一間學校,好讓我的小孩給你們教」那種感覺的老師。我自己也看到更多東西,學到更多。

演講也是。

說是200場,其實我連很多很小的場合也都算進去了。因為打一開始我只是想檢討自己每次上台後的表現,而不是想收集什麼(又不能換公仔),於是靠著行事曆與簡報算出自己講過幾場(當時還沒滿百),後來一場一場這樣記下來,沒想到有天真的200場了。

我還記得最初時,我是一個上台就很容易緊張的人,然後有天我把被交派的講座工作通通攬下來。「如果講完這十多場,自己應該會變得比較厲害吧?」那時候這麼想過,接著一場場開始講,到後來不但根本不緊張,還常發生「演講前十分鐘才做簡報」的情況orz

演講的心態也有很大的變化,從最初希望吸引台下聽眾,一度還曾在那裡精算各種不同條件(比方麥克風的聲音、光源方向、投影機顏色、時間什麼的),有段時間則變得很熱血想推廣某些東西(不管人家願不願意都硬要去XD),最後還出現「我把東西展示出來,需要就聽,不需要就拉倒,技巧不重要」的想法,甚至最近則是「一切都隨緣」……

我分不出來你到底算是可愛還是恐怖 (圖文無關?XD)

教學觀摩也是。

「那麼就都排下去好了,然後我教學觀摩的等級也會快速提昇。」當時也這麼想過,不過我發現自己很早就沒緊張感了,甚至曾經教到忘記自己在做教學觀摩,完全無視後面觀看的人,在課堂上一直「釘」某個發呆的小孩(因為在外校,所以也是第一次見到那些學生XD),「釘」到那個學生哭出來……

不過,我也知道教學觀摩不會有效果,儘管有些老派的大人們很愛(叫別人)做這個。曾有一次在推廣當年辛苦編好的本土教材,結果有一所學校的校長表示不歡迎我們去,如果要來就來做教學觀摩。於是我跟學校談了條件,說如果有需要,我早上去做教學觀摩沒關係,但下午請還是留給我們推廣教材(當年還很熱血)……結果前一天學校表示他們人力不足,實在撥不出人觀看教學觀摩,是否可以延後?(所以學校根本不需要教學觀摩,而只是想來檢查看看輔導員你夠不夠格而已)而當天那位要求要做教學觀摩的校長更是根本不見人影。(抱歉我是個會記仇的人,一定會到處宣揚,尤其那個禮拜身體很不舒服,一走路就會痛,所以更加生氣)

但事情就是這樣,如果你不是到處跑去做教學觀摩,當你說「我覺得由我們去做教學觀摩不是很有必要、也不太有成效」時,人家只會當你是藉口。於是我們花費太多時間在證明自己很專業,而不是真的在改善某些事,就好像很多老師在教師專業評鑑時,不得不把他們放在班級與教學的時間,挪來填那些(方便上級快速觀看的)表格與(方便學者閱讀)的行動研究……

不要給我看這種鬼東西

最近更困擾我的,是代課老師的勞健保費問題。我們擔任專任輔導員是有減課的,於是學校也按照過去的規定,請了代課老師,但有天開會忽然被告知「代課老師的勞健保費請學校自己籌措」……這代表什麼?代表我忽然變成學校的負擔,學校必須要想辦法挖錢來填補我的這個洞。儘管學校一直很支持我,但這種感覺真的很糟。你累得半死,薪水還因此比別人少,結果還被從上面捅刀,幫忙你在學校處境的變得更糟。

你說代課這種事我都無所謂,因為我當專任輔導員這八年多來從沒請人代課過,自己的課永遠只調課、不代課,過去課少都還好說,今年課變多很多但還是硬撐著(儘管經常前一天才知道隔天要開會),畢竟你要出去跟人家談教學,自己總該有一些基本的堅持。(我甚至也不用別人的試卷、學習單與評量方式,一定都自己出)

但勞健保費這件事真的是死穴,以前台中縣欠了一屁股債,在這塊卻很敢花錢,也很尊重執行者。

「錢沒有夠不夠,只有重不重要。」

於是過去我可以弄出搜秀資源網,可以做非常多教學實驗,可以到處教學觀摩,可以跑遍各個學校,可以編出無數開放版權的教材,還可以堅持自己的教學與評量100%依照課綱,更可以試著在學校裡做推廣……但現在我連桌上那擺了兩個禮拜的作業簿都改不完。

很累、很疲倦,很孤單,而且薪水還比人家少。更重要的是,原來維繫你的,那個想改變現況的理想,似乎永遠也無法達成。

「這麼忙這麼辛苦,是否可以把其他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捨棄掉呢?」在某個額外的工作會議上,主事者曾這麼對我說。「那我就捨棄你們吧,因為最不重要的就是你們這件事。」我心裡是這麼想的。

我現在做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了

諸如此類的事,大概寫個十篇來都寫不完。只是當我一轉頭,卻發現周遭也有不少跟我一樣的人,他們一樣都很累,甚至有人病倒----因為他們很認真,想堅持某些事,所以被交付了超量的工作與責任。相較起來,我反而還好,但倘若要因為這種「比較」才能得到慰藉,也太不對勁了吧!

「你老是不交稿,到底在忙什麼?」兼任中央團、忙碌到不行的那年,編輯大人曾問我這個問題,於是我跟他解釋我的職務與我所做的事。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所以你的薪水有比較多嗎?」

「沒有。」我回答,於是他的表情轉為困惑。

「你不了解這件事的意義。」當時我心裡這麼想,但幾年後我發現到,我也跟他一樣困惑。

這就是人蔘啊

在我的心裡有個夢想,我希望教師可以靠著教學專業而受到重視,並有較高的薪資與較高的地位,而不必靠著「轉換到行政與學術的跑道」去獲得重視。當然,這些教師理所當然也要負擔一些責任,比方教材與教學法的開發,也包含教學演示,而到各校協助教學輔導的輔導團員理所當然也由這些人選出。

那是一條可以讓老師專心發展教學專業的道路,畢竟這是教育界,不是嗎?

但我現在覺得這樣的世界遙遙無期。

這是因為制度,更是因為觀念,還有那些根深蒂固的派系與各種考量。我知道有人很努力在改變這些事,但我也可以想像得到他們有多累多辛苦,我一點也不希望這些人累倒。

自己也是,這段話既是我原本想對別人說的,沒想到最近卻有別人也對我這麼說。

 

那麼,放手吧,儘管任期還有好一段時間。

暑假開始

教學生快樂多了,寫小說快樂多了,儘管我已經錯失很多寶貴的時間與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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