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上車子,踩足了馬力就向著我家的方向駛去。

我知道現在完全不用顧慮任何交通號誌,或是測速照相了,因為在這個世界這個時刻裡,只有我一個人。

和……那個女店員!


我第一次感覺到,完全不顧紅綠燈與路況的速度下,我家到思綾家的距離竟然是這麼的短。

沒一會兒,我已經開到我家附近路口的便利商店。

我跳下了車子,幾乎沒等自動門打開就要硬推開門,慌張的跑了進去。


櫃臺沒有人?我張望了一下店裡的四周。

店員呢?

那位女店員呢?


咚!

東西碰撞的聲音,從飲料區那邊傳過來,顯然裡頭的店員還在整理著商品。

「歡迎光臨!」那位熟悉的女店員站了起身,對我微笑著走到櫃臺。


我一定很激動。

通常我是不會這樣子的,在我進到一家便利商店,看到櫃臺後有著穿著制服對我微笑的店員時,通常我是不會這麼激動的找她說話的。

但,這次不一樣。

我想起好一陣子前看的電影「浩劫餘生」。

我就像裡頭的主角一樣,在彷若一世紀之久都沒能見到自己以外其他的人存在,我一定會忍不住將一顆球當作自己知心的好友那樣。何況,這裡站著的是一
位活生生的女孩子。

我抓住她的肩膀,不顧她害怕的眼神,只顧著一口氣將這一天從早上以來所發生的怪事一股腦兒地向她傾倒!


「妳明白嗎?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的嗎?」我激動的大喊著。

「先生……我明白……也請你不要這樣子好嗎?」

我注意到自己的動作的確相當冒犯,這使得我趕緊放開了手。

「妳……是不是今天早上一出門,就見到日曆上出現二月三十日?」


「是啊……」


「然後到了便利商店裡上班,卻一直沒有人來輪班?或是沒有其他的客人?」


「是啊……」



「沒錯了!妳難道不會感覺到奇怪嗎?」我用手撐在櫃臺上,將身子靠近她。


「這麼一說,還真是奇怪。」女店員抓了抓頭,很疑惑的說著。「打從今天早上開始,店裡只有你一個顧客。」

「這就是了!」我興奮的大喊。

至少我不是一個人了!

「你等等!我去外頭籃子裡拿一份今天的報紙,妳看看上頭的新聞是不是都怪怪的?」

「啊……」

我一面對著她比手劃腳的說明著,一面走出自動門,想要拿取上頭的報紙進來。

「妳看妳看!這上面的日期是二月三十日,而且……」

當我再度踏進自動門裡時,我聽到了一句相當殘酷的話。


「歡迎光臨!」

女店員再次由飲料櫃那邊抬起頭,對著我很有禮貌的微笑著。

就好像……我剛剛所說的一切都經過洗牌而歸零了。


一時之間,我整個人癱坐了下來。

甚至,連我希望見到活生生的人這樣的需求,也只是遊戲裡虛假的一部分?

我不顧女店員的詢問與關心,緩緩的走了出去。

回望了一眼,裡頭的店員再度站回到店中的一個角落不動,隨時待命準備我的再次進入。


我回到家,癱坐在沙發上不能動彈。

電視機螢光幕上,居然還是早上重播的節目。就是那個「油炸窗戶」的什麼「煮夫時間」。

跟早上一模一樣,在結尾的時候,那個戴高帽子的男子對著電視機前說著:「只要將明信片寫上『煮夫時間是在幾月幾日達到第一百集的』,然後寄到下列這個地址,我們就會送您世上獨一無二的手錶喔……」

或許是我有點無聊吧,又或許我是有點瘋了。

我拿出桌底下還剩餘的那張明信片,真的照著他所說的地址與答案寫了答案。然後我走了出門,到距離我家最近的那個郵筒投入。

總不會忽然就宣布我中獎了吧?雖然那個手錶看起來還頂漂亮的。


晚餐,我是在大飯店裡解決的。

當然,沒有任何服務生與廚師。不過那些菜餚就擺在餐廳內,任由取用。我知道我只能來這種「吃到飽」或是「自助餐」形式的餐廳,畢竟到一般需要點菜的餐廳裡,我也只能望著菜單跟空無一人的廚房發呆。

雖然說,裡頭所有的材料與佐料都一應俱全。而且沒有第二個人跟你搶著用!但我還是不認為自己能夠勝任烹飪的功夫。

晚餐吃得很飽,尤其是當你好像將某種菜色夾走大半,然後起身去上個廁所回來。所有的菜色又補齊到原本完整的樣子。

這怎麼吃都絕對夠吃的。

於是,我在晚餐中補足了今天早、午餐因為恐慌而忘記填補的肚子。


然後我回到家裡,走上陽台,一個人望著附近各家亮著的窗戶發呆。

我知道,雖然幾乎每一戶人家的燈都是亮著的,可是只要我闖了進去,保證每一間房裡都不會有半個人。


即使有,當你出門再度進來時,一切就會好像歸零了般。

而這些看來像真人的形體,或是聽來像真人的對話,都只是類似博物館或展覽場裡,模擬叢林或遠古時代的環境,然後夾雜著幾隻機器所控制的假動物。

一切都只是展覽,一切都只是遊戲。

我完全失去探查平時不能進去之處的好奇心,一方面是因為大部分的地方少了人就毫無意義;另一方面是由於我的心裡還隨著時鐘一分一刻的走動而擔心著。


當十二點的鐘聲一響,一切會恢復原狀嗎?

回復到正常的三月一日禮拜三?


還是再重頭來一次,回到二月三十日星期日的開頭?


我真的相當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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